他已是第三次允许她走了。
第一次的时候,在城郊那座开满辛夷花的宅院,他放她走不过是为了让她回东宫做双眼睛。
第二次的时候,她在宣汉镇因受罚落入洪水中小产,他放她走是因为心疼她,要给她自由。
这一次,大抵是为了裴昭时那个孩子罢。便这样想吧,便是为了那个孩子不再变成他这样的人罢。
只是,放她走了,他一个人该怎么办呢?
这前路茫茫不见尽头,他一个人又该怎么走下去呢?
他喃喃道,“这是最后一次,但若你再落到我手里,我死都不会放手。”
姜姒缓缓起身,“谢过燕王殿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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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车轱辘轱辘向宫门驶去,四月底的春风吹起垂下的帷幔,那高亭大榭殿台楼阁,那长长的不见尽头的宫门甬道,那高大巍峨的燕王宫殿,渐渐都被马车甩到了后头。
裴昭时依偎在姜姒怀里,扬起胖嘟嘟的小脸,“母亲,就要见到祖父祖母了。”
姜姒笑道,“是呀昭时,就要见到祖父祖母了,你欢喜吗?”
裴昭时用力点头,“昭时还从没有出过宫。”
姜姒长舒一口气,她的昭时会在裴府好好长大,再不必被人嘲讽是没有父亲的野孩子,他会由他的祖父祖母好好疼爱,会有先生来教习功课,会有伯嬴教他习武骑射。
她会将裴昭时抚养成人,让他做像裴成君一样的人。
裴昭时站起来,掀开车后的帷幕,叫道,“母亲,燕王殿下站在那里。”
姜姒心里一酸,顺着裴昭时的手指往后看去。
许之洐一身绯色长袍,如初见时那般,负手立在远远的甬道尽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