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昭时扭头望着他的母亲,他的母亲没有说话,只是跪坐一旁含笑望他。
他的母亲没有陪伴他长大,但在与母亲为时不多的相处之中,他知道母亲从来不会逼迫他做什么决定。
他想,他的母亲必定还会要他听从自己的心。
裴昭时回过头来,再看向天子那双眼睛时,眸中竟也湿润起来,他奶声奶声问道,“陛下为什么哭?”
许之洐温和道,“昭时,叫我‘父亲’。”
他的话里含了几分请求。
裴昭时的眼泪哗得一下流了下来,他红着眼眶,“陛下,可昭时有父亲,昭时的父亲叫裴成君。”
便见许之洐的眼泪登时决了堤,他发白的嘴唇轻颤着,益发觉得身子不适,心慌气短,五脏烧灼。
他想要起身,将将站起来,却又险些摔倒在地。
姜姒忙扶住他,“陛下,你怎么了?”
他捂着腹部,额间又生出虚汗来,“无事。”
“可要请医官来看?”
“不必了,卧一会儿便是。”
他一向是个性情刚强的人,轻易不肯示弱,不肯认输。他与许鹤仪明争暗夺了十几年,从来不曾认过输,也不曾说过一句软话。
即便巫蛊之祸那一夜被带进掖廷受了重刑,他也依然没有向许鹤仪服软认罪。
如今亦不肯传召医官。
他忘了一个帝王该有的戒备。
他这样性子的人,终究要毁在自己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