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明时分,许之洐来了。
掌了灯,见吊在梁上的笼子正在轻晃,笼中的人全身发着抖,正低声呢喃什么。
他蹙着眉,将笼子缓缓放了下来。
笼子里的人还在被梦魇着,许之洐记得从前她常做噩梦,有时怕惊扰他,甚至会将帕子塞进口中。他们许久不曾好好说话,因而也不曾问过她如今是不是还做噩梦。
大概已经有九个多月了。
这九个多月,逝者如斯,而他们两个人越走越远。
他不肯留灯,是怕烛台倒下,再把她自己留在火海里。
他想要罚她,专门为她准备了刑罚室。但他一件件地触摸着那些冷冰冰的刑具,到底不忍心用在她身上。
但是他能怎么办,他不知道该怎么办,他尽了一切力量都挽不回她的心。
他不召幸她,不命她来甘泉宫,她便从不来。
沈襄浓与伏良人都来,只有她不来。
是因为心里根本没有他,所以才不来。裴昭时陷入险境的时候,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也不是他,而是伯嬴。
他听不清她在呢喃什么,便俯身在她的唇边仔细去听,好一会儿才辨认出,她说的是,“伯嬴......救我......伯嬴......”
她与伯嬴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。
许之洐不明白。
最初是许鹤仪,后来是裴成君,但怎么会有伯嬴,他想不明白。
伯嬴跟在他身边好多年,十多年了罢,一向是个无欲无求的人,不懂七情六欲,也素来不会多看女人一眼,他话极少知分寸,也只懂忠君孝亲。
这十多年,他只信任伯嬴,因而敢把伯嬴放在姜姒身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