迟天璧也做了一个梦,醒来的时候想,他已许久未曾做梦,然后想起白居易的“夜来忽梦少年事”,却觉心平气和,心想自己确是放下了。
然后他就听到了马蹄声。
回来的两个师弟有些惶然,但更多的还是疲惫。他们谨遵沈师兄的指示,日夜兼程不敢多歇,赶到这里的时候马已瘫倒,人也好不到哪里去。唯一庆幸的是他俩都还年轻,也都没有受伤。
他们带回了沈天珏的信,信上只有两个名字:言啸天,泽天君。
瑟瑟不懂,迟天璧却一眼就懂了,他问:“沈师兄身边还有什么人?”
两个师弟都望向瑟瑟,迟天璧也看她,她微微一笑说没有关系迟师兄是自己人。一个就说了,说他们同沈师兄去请迟师兄的朋友,有一个没请到,另一个到他们离开的时候还同沈师兄在一起。迟天璧问是会弹琴的还是会做饭,稍稍一顿又改问是高的还是矮的?他便老实回答:“矮的。不会弹琴,但烤的羊好吃极了!”说到最后一句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。迟天璧点点头,就不说话了。
瑟瑟知道他不高兴了,只好自己问:“沈师兄要你们先回来,你们分手的那天早上发生了什么?”
两个少年都摇头。快嘴的师弟甲便道:“我们本该去请沈师兄上路的,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早上我俩特别困,还是沈师兄来叫醒的我们。后来他就给了我们这封信叫我们先走,只说迟师兄知道。”
瑟瑟就嗔怪地说你俩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那么贪睡,心下却已知他俩必是遭了暗算,当下又问了问当日客栈里的情况,最后问:“你俩走的时候可有见到迟师兄那个朋友?”
两个人又是一齐摇头。师弟甲道:“他同沈师兄睡一间,我们那天早上没见着他。”师弟乙则道:“他之前似乎受了点伤,所以我们才在那地方待了三天,让他休息。”
瑟瑟不由看了一眼迟天璧,后者的脸色似乎有点发青,师弟甲立刻意识到师弟乙说了不该说的话,赶紧一边在下头偷偷踩他的脚一边尽力描补:“迟师兄放心,他伤的不重只是皮外伤,也不是和我们动手时受的,那个背琴的跑了,他是自愿留下来跟我们走的。”被踩了脚的那个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多嘴,一急便又多了句嘴:“真的!他受了伤,沈师兄可紧张了。我从来没见沈师兄那么紧张过一个人。”
瑟瑟又去看迟天璧,他似乎翻了个白眼,又似乎并没有,但脸色却已不再发沉。她笑了一笑,转头又安慰了几句,叫那两个少年先去休息。
房间内重又安静下来,瑟瑟知道迟天璧要问她,她却不急,只是有些不悦地想:怎么沈师兄看着那么聪明厉害的一个人,竟不能好好地办成一件事呢?但又转而有些担忧起来,便问:“沈师兄说你知道,我竟不知你俩之间还有这样的默契。到底出了什么事?”
迟天璧没有立刻回答,却反问她:“你说沈师兄去办一点子私事要晚些才与我们会合,为什么他会同我的朋友在一起?他去办的是什么样的私事?还是其实是你的主意?”
她想他终是了解她的,她便笑笑不再隐瞒,道:“我知道你们三个感情好,突然要你离开,你嘴上不说心里却定是难舍,我怕会因此影响你的修行,所以我便请沈师兄将他们请来一并回去,让你心安。”
这个答案已在预料之中,迟天璧并没指责她为何不听自己的警告,只是冷冷地道:“是为了让我心安还是为了威胁我,你自然知道。”
瑟瑟诧道:“我威胁你做什么?我不过是要你全心投在剑决上不想你因感情的事分心罢了。”
迟天璧低声道:“我已答允了你,你却始终不肯信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