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定了亲,我让你回去念书。”父亲说。
屋子里静了片刻,忽然,齐笙一把推开炕上的旧木桌,趿着鞋撞开房门就往院子里跑。
桌上的果盘被掀翻了,花生瓜子洒落满地,为数不多的几个橘子滚到墙角,沾满了灰尘。
前来说媒的远房三婶惊恐地看着齐笙的爹娘,女主人连忙赔着笑脸安慰这位受了惊吓的肥胖亲戚,男人则冷着一张脸,虬结起浑身的肌肉,披上外套就追了出去。
从不关闭的院门不知道何时落了锁,齐笙慌不择路,钻到旁边的柴房里,想从窗户翻到外面。
他的父亲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他身后,扒着他的裤子把他从柴房破败的窗口拽下来。齐笙失去重心,摔倒在地,扬起一团尘土。
论力气,齐笙一个白面书生,根本不是父亲的对手。
父亲拎着他的衣领把他往灶房旁边的小偏房拖,齐笙的脖子被衣服勒紧,勒得满脸涨红,喘不上气,然而他仍是不停地挣扎,发狂了似的,用整个村庄都听得见的声音大吼大叫:“我不定亲!我要回去,我要回学校!”
他又被锁了起来。
小偏房的窗户原本就坏了,打不开,这一次被齐笙的爹从外面钉了两道木条彻底封死,他告诉自己的儿子:“什么时候同意定亲,什么时候放你出来。”
中年男人站在横了木栓的房门外,疲惫沙哑地说:“我看,个郭瓦匠家的女娃就不错,长相标志,你肯定瞧得上。你们明天见一面,后天定亲。”
门内的齐笙一言不发,男人站了一会儿,没再说别的,微微佝着背,拖着沉重的步子回了正屋。
不一会儿,外面响起一阵人声,院门被吱呀一声打开,片刻又关上。
齐笙想,大概是那位一大早前来说媒的三婶终于与父母商量好了,赶着去邻村郭瓦匠家报喜报。
郭瓦匠,那是什么人?他的女儿又是谁?自己为什么会与一个陌生人谈婚论嫁?
齐笙觉得这一切都荒唐可笑,然而他却被困在这里,跑不掉,逃不开,甚至联系不上那些能帮助自己的人。
被囚禁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,人很容易忘记时间的流逝。
齐笙无力地靠坐在门边,不停地用受伤的手指在地上写下今天的日期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