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日的筹备之后,挑了个春和景明的日子,杜誉拉着花朝,高高兴兴出了门。
马车出城之后径往西行,行出片刻,便到了人烟渐少的山阳道上。花朝望着道旁的碧绿山野,一时想起旧事,不觉有些惘然。
昔日她便是在这里遇见了逃奔的韩氏二人。而她那日大晚上打这里经过,其实并非像她和杜誉所说的那般,是要往乐顺去寻仕子……
思绪飘飞间,忽觉杜誉的大手轻轻握了握她。他掌心温暖粗糙,令她心里一点说不出的怅怅之感很快消散。
马车再行了一会,忽然一折,往山上转去。花朝对这路再熟悉不过,心中很快冒出一个念头,侧头看了杜誉一眼。
杜誉容色淡静,与往昔无异。一手握着她手,另一只翻着身前案上的卷宗。她方才掀开一点车帘,日光透过窗子洒在他身上,碎金子一般,有一种清透之感,仿佛笼了一层冰种的玉。
“我们这是去哪?”花朝一只手按在卷宗上,迫他转向自己。
杜誉伸手理了理她的鬓发,淡淡一笑:“回门。”
回门?回哪门子门?她可是在自己家旧宅中成的亲。
马车停在了山腰的一间寺庙前,庙门上大书三个楷字,“慈济寺”,是当年文帝亲题的,已有百来年的历史。
庙中香烟缭绕,人却不多。杜誉扶着花朝下车,已有知客僧过来。杜誉道:“我们是来祭拜了悟师傅的。”
那僧人微微一愣,打量二人一眼,道:“两位施主随我来。”
慈济寺是一座古刹,在此处落发的大多是王公贵族。对于权利争逐中落败的人而言,此地算是最好的归宿。
老高平王却并非如此。
老高平王是为了个女人。
当年京中出了名的纨绔,谁也没料到,会在一个侧妃去世后,竟忽然落了发。
从此再无香车宝马,再无莺歌燕舞,只有这寂寂深山之中的寥寥钟磬,和古佛青灯。
就为这,当年京城还开了盘口,赌那冯桐究竟能熬得了几时。几个出了名的公子哥,押了堪堪千两白银,皆赌他不过摆一摆深情的样子自我感动一番,不出两年,便会忍不了那嘴巴淡的出鸟的日子,下山还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