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垂眼,牵嘴角,“说说。”
“臣这回从山东办案回来收获颇丰,济宁河道空缺,驸马爷吃空饷吃了多少年了,不如给他个肥差做做,也好让大长公主和翁主一并迁过去,古往今来做了驸马的人仕途也就到头了,赏这样的肥差大长公主只会觉得官家是器重,不会多想的。那地儿不太开化但凡女子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,有诸般规矩,翁主整好过去敛敛性子。”言绥抬眼,仍旧继续说着,“如此一来,官家解决了燃眉之急,过个三年五载,臣又能从驸马爷身上搜刮不少银子填充国库了。”
他伸食指数落言绥,“你这坏心眼子一包一包的,可算是和言青和学的炉火纯青了,青出于蓝而胜于蓝。”
言绥呵腰,“嗐,臣说句大不敬的话儿,庭降哥又不是头一天认识我,我学的不好可怎么给您办差的?”
他负手,“你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,准了,回头你去安排这桩,顾京福上任的时候替朕去送送。”
言绥嗳一声,跟着进了乾和宫,锦衣卫守着水泄不通的,院儿里飘着半截风筝线,抬眼去看,小桂树上头的天上一只纸鸢在风里晃来晃去的。
长生和公主在廊道里坐着,医女在旁边小心的给她上药,涂了生肌膏,她觉得药膏冰凉凉的,涂在脸上还有些蛰的慌,忍不住轻生叫唤:“轻着些,痛。”
公主疼她疼的很,切切咬着牙咒骂顾长乐,“顾长乐这个杀千刀的,就该原样在她脸上也划一道。你说这样好看的一张脸,要是以后留下疤可怎么好?”
她笑笑,“公主,你怎么比我还生气呢?坐着歇歇罢,别担心,我涂了药膏会好的。”
医女收起药箱,继而嘱咐:“姑娘切记不可食辛辣冷凉之物,也不可吃芫荽鱼肉一类的发物,这指甲印虽说不深,好起来也是慢的,生肌膏每日里涂抹两三次,能好的快些。”嘱咐完,起来躬身告退。廷牧跟着医女出来,仔细问了医女长生和顾长乐的伤势。
医女说,“翁主的脚是崴伤脱臼。倒是不打紧方才已经给她合上了,回头注意卧床修养十天半月就见好。至于徐大姑娘,奴婢瞧着像是疤痕体质,方才看见姑娘的手上有茧痕和陈年的刀疤,这脸上的伤能不能愈合如初,奴婢也不敢保证。”
廷牧挠头,心道这荣宁翁主实在歹毒,都说接人不揭短,打人不打脸,这专往人脸上照顾摆明了是想破圣人的相,不过是挂着亲戚的名头就敢如此,倘若以后真入了后宫,岂还有旁人活头?
到门口外头,正巧遇上官家,廷牧见着救星似的上前噗通一跪,“官家您可回了,快进院儿瞧瞧罢,圣人的脸见血了。”
他说混账,“你是怎么看着人的?她在哪里?”
这才进宫不过半晌,自己个儿的女人就给欺负两回还见了血,长生是他心尖尖上的肉,捧在手心里都怕摔着,顾长乐作幺蛾子还作上劲儿了!
廷牧起来,垂首半躬着身回:“徐大姑娘在廊子里头坐着的,方才医女才给上了生肌膏。”
他着急,踏步流星的往廊子走,远远瞧见她趴在石桌上抖着肩膀子,她这是在哭呢。天晓得他看不得她哭,登时怒火攻心,转头踢翻了地上娇养的十丈垂帘,垂落的花瓣撵在地上粉白压成土灰色,他铁青着脸问廷牧,“顾长乐呢?”
廷牧说,“方才奴才回来的时候,圣人的脸已经见血了,想着回头翁主多出什么伤势来,圣人再受了攀蔑说不清楚,就把翁主和大长公主请到内殿里喝茶,遣了锦衣卫和使唤嬷嬷守着,怕出岔子。”